76.古怪的家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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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的真身躲藏云雾之中，静静看着这一切，等待机会。这是来自黄父的地视天听之术，可以感知远方的事情，如在身前一般。

在上次见面之时，文判官给我的印象，是一只择人而噬的嗜血恶魔。但是，现在的他，看上去就如一个谆谆教导的前辈，看起来他也具备理智的一面。

虽然如此，我的直觉，还是让我对这个怪物产生了极为强烈的反感和警觉，我发自心底地感觉这个家伙身上隐藏着惊人的秘密。

“这是......”

看见那只竹鸟，葛平安神情忽然一变，似乎想起了什么极为痛苦的回忆。

“这是我之前让鬼卒去搜寻你妻子尸体安葬时，在她身上发现的。这只竹鸟之中，有许多精巧的机括，环环相扣，动起来如活物一般，是来自你生前的奇思妙想。你本来是打算给儿女长大之后，作为玩具的吧？很有意思，本官很喜欢。现在本官要走了，这东西还给你吧。这竹鸟之中，也蕴含一条大道真理，若能参悟到极致，与神仙的法术神通殊途同归，也能发挥种种神奇的作用。”

那只竹鸟飞了一圈，又回到文判官的手背。文判官轻轻将竹鸟放于案上，葛平安连忙说道：

“大人谬赞了，这不过是些奇技淫巧，看着新奇好玩罢了。实则于国于家没有任何用处，只能作为富人观赏用的玩物，不值一提。曾经有智者点评过，这种东西看似精巧，实则不如一个轮子来得有意义，将木头削圆作为轮子，就可以承受一车的重物，减轻劳动者的负担。而这样的假鸟再怎么精巧，也不会比得过自然孕育出的生命本身，又不能参与劳动，对于这个社会又有什么意义呢？小人深以为然，那之后便没有再研究这样的东西。”

文判官听闻此言，微微皱眉，忽然说道：“你觉得他说得对吗？我告诉你，有用和无用是根据环境，需求，方式和程度而变化的。燧人氏钻木取火，神农尝百草而发现五谷，在这些圣贤探索出这些奥妙之前，五谷也只是一种杂草罢了。通过机括之间的联动，能够制造出飞行在天空之中的大鸟，携带人类去往远方，这怎么能说没有作用呢？”

葛平安闻言苦笑道：“大人，您高看我了。这竹鸟的每一个关节，都是靠外界的力量推动。加诸多少力量，便有多大动力，丝毫省力不得，就与一个轮子没有本质不同。若材质稍微加重，便飞不起来，哪里有带人上天的能力呢？”

文判官看着葛平安，口中忽然说出了令我感到汗毛竖起，毛骨悚然的话语。

“你错了！只要对事物的原理和现象认知足够深入，就可以制造出不需要马匹和人力便能行驶于道路的钢铁车辆，甚至载人飞上天空！比如以火焰烧灼水锅，产生蒸汽推动机括，便可以推动机括齿轮，使车辆运动起来。又比如地中有黑水，名为石油，也能够产生能量，制造出巨大的动力，这种动力可以让钢铁飞在空中。而本官，就是来自于这种地方！那里有很多在你们看来，是神明才能做到的现象，但是主导这些现象的的确是没有任何修为的凡人。”

“嗯，类似的事情，您以前也曾经和我说过，那真是一个神奇的国度。”

葛平安点头应道，默默咀嚼着文判官的话语，若有所思，我的内心却已经掀起了滔天骇浪。

这个文判官，究竟是什么人？难道，他与我最开始所在的那个世界，存在什么联系不成？

就在这时，文判官神情忽然一怔，整个人的动作突兀地完全静止下来，呆住不动了，仿佛录像带被按下了暂停画面。四周也突然安静下来，葛平安与众鬼卒们皆面面相觑，鸦雀无声，如同受到了什么惊吓。

这幅景象极是违和，四周的鬼卒忽然四散而开，贴住墙角，十分警惕，如临大敌地看着文判官，似乎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极为恐怖的变化。

葛平安看上去也十分心虚，壮着胆子轻轻叫了一声：“文大人？”

他见对方不应，又轻轻在文判官眼前挥了挥手，文判官这才扭了扭头，身体再次活动起来，看向四周。在他恢复行动的一瞬间，眼中忽然冒出一股原始而兽性的恐怖杀意，但很快就收敛起来，仿佛只是一个错觉。他左顾右盼，又看向葛平安，轻声问道：

“平安，刚刚发生了什么吗？”

葛平安见文判官已经恢复正常，也松了一口气，忙汇报道：“大人，您刚刚发呆了一小会儿，您和我们讲了水锅，蒸汽，石油，还有没有神力而飞行在天上的车，令属下受益匪浅。”

“嗯.....刚刚延迟了一下。”文判官点点头，只是经过刚刚这一走神，他似乎意兴阑珊，已不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说下去。

“平安，你我有缘。我害死了你的妻女，就告诉你一些这个世界的秘密来弥补。你听着，虽然修习阴神不如阳神体系那般直指大道正途，但同样能够有机会窥见宇宙深处的奥秘。我在这里的任务已经告一段落，我要离开这里，去完成其他事情。”

文判官告诉了葛平安什么秘密，我并不清楚，因为那是直接以意识进行传输，我并不能截获其中内容。不过看葛平安的神情，似乎是一些极为出人意料的惊人秘密。

他到底说了什么？

或许我之前对文判官的一切认知，印象和猜测，都只是盲人摸象而已。

文判官说完，立即转身往殿外而去，并不留恋。与此同时，他的身形微微扭曲闪烁，看上去就像老旧电视机信号受到干扰时产生的花屏。葛平安在他身后作礼道：“恭送文大人！”

文判官经过殿门，鬼卒纷纷躬身行礼，俱道：“恭送文大人！”

但他们似乎预感到了什么危险，都离得远远的，并不靠近文判官。

文判官的身形消失在了殿前，众鬼卒正要舒口气，靠近殿外的一处空间扭曲变幻，将一名鬼卒的小半边身体化为虚无，精神上的剧烈疼痛使他当场嚎叫起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