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二章 何燕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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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喂？”林夕睡眼惺忪，揉揉眼睛，接起了电话。

“林夕？我是妈妈。”

林夕一激灵，顿时睡意全无。这个电话自从外婆走后，就一直像个摆设一样闲置着，曾经外婆的朋友偶尔打来电话，得知发生在外婆身上的事情之后，也都只是长吁短叹几声，安慰一下林夕，对此表示惋惜和遗憾。林夕刚才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，也是做好了再叙述一遍自己的伤痛的准备的。

“林夕？你在听吗？”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焦急。

林夕万万没有想到，这个在黎明时分打进来电话的人，竟然是从外婆去世之后就一直杳无音信的她名义上的母亲，何燕。

“我在听。”林夕努力控制住有些颤抖的声音。令她没有想到的是，从前的她认为，何燕再打来电话的时候，自己一定会立刻挂断，愤怒至极；而此刻时隔数年再一次听到何燕的声音的她，竟会满怀说不出的委屈和思念，以至于喉咙都哽咽了。

“夕夕你听我说，我不能说太久，马上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项目等着妈妈。六年前我给你留的钱花完了吗？你现在成年了，去办张卡，我以后就把钱打到你的卡上。”何燕刻意压低了声音，好像身边有什么人，语速也加快了。

“我不缺钱。”林夕有些恼火，原来是为了这个啊。

“夕夕，记得把卡号发给我啊。”何燕快速地补充一句。

“我说了我不缺钱。”

“一定发给我。妈妈来不及了，要赶紧去忙了，空闲下来了一定给你打电话。”何燕没有理会林夕的话，“那妈妈挂了啊，再见。”

“再见。”林夕闭上眼睛，感觉溢出的泪水已经浸湿了睫毛，凉凉的。

“嘀嘀嘀——”林夕说完最后两个字，电话那头就传来断线的空响。又是这样，每一次何燕打来电话都是这么的匆忙，似乎马上天就要塌了等着她去补救，而自己的女儿相比之下是这么的无足轻重。林夕抽了张纸，放在眼睛上吸干了来不及落下的泪水。

每次打过来都是简短的几句话。何燕从不问林夕过的好不好，学习怎么样，有没有喜欢的男生，伤心吗，难过吗？这些别的父母天天念叨的问题，她都不问，就好像她对林夕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一般，又或许可以说，她对林夕的一切都漠不关心。难道她以为，只要有足够多的钱，就能让女儿快乐的成长了吗？林夕鄙夷地笑笑。

何燕从来没有告诉过林夕自己究竟是做什么的，也从来没有时间具体说明。林夕只知道，从她小小的时候，刚刚有了记忆的时候，她的父母何燕和林晟成就是两个大忙人，东奔西跑，忙这忙那，就是从来见不到踪影。

“他们是做什么的呢？”林夕的幼儿园老师弯下身子轻声问小林夕。

似乎是为了锻炼幼儿园小朋友的语言表达能力，老师让小朋友们一个个介绍自己父母的职业和具体工作内容。每个小朋友的脸上都洋溢着非常自豪的笑容，用含混不清的语句说着在自己心目中像超人一般的父母。偶尔有小朋友是单亲家庭的，他们有的会说，“我的妈妈叫李玲，她在银行工作。我没有爸爸。”

这是其他的小朋友们就炸开了锅，唧唧喳喳说着什么，“没有爸爸？”“他的爸爸呢？”“他是捡来的孩子。”之类乱七八糟的天真的恶意。

“他的爸爸是超人，所以没有时间陪他。”幼儿园老师就会这样让小朋友们安静下来。然后用更轻的声音告诉那个单亲的小朋友，“没关系。说说你妈妈吧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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