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、迷宫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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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坐在顶层的办公室，打量着自己的独立王国。空间很狭窄，除了办公桌、长沙发、两只文件柜，几乎难以让外人插足了。这倒和我目前的身份相配，一个打杂的副总裁。我拿起刻着自己名字的黑牌子，仔细摩擦，金灿灿的“米灿灿”三个字，令我心旷神怡，说实话，我对自己的处境很满意，当了两年金丝雀，今天总算可以展翅飞翔了！精力在体内奔腾，活力催我跃跃欲试，那种感觉十分美妙，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，简直变成一只雄鹰！

我立即着手工作。我给高建中打电话，请他来办公室一趟。高建中也是公司副总裁，而且是池宇天一手提拔起来的。我老公在世时，他像一条哈巴狗，终日围着老板蹦跳。因为到家里来的次数多，我跟他很熟。对我，他也是摇尾乞怜，一副奴才相。电话接通，我说小高啊，这么多日子没见面，你也不来看看我？现在咱们是同事了，你到我办公室坐坐，介绍一下公司情况，给我引引路，行不行？

我以为只要吹声口哨，高建中就会撒欢跑到我跟前。可是这样的判断过于乐观，使我陷于窘境。高建中拖着长腔，一字一板地说：我正陪建行龙行长说话呢，暂时没空去看你。如果你方便，半小时后可以来我办公室。

我生气地挂上电话。听得出来，这小子一抹脸，已经把过去的恩情一笔勾销。他有意和我拉开距离，生怕惹上什么麻烦。我指望从他那里得到消息，伸出手来给我些帮助，显然是天方夜谭。隔了不久，我从玻璃窗看见高建中的身影，他夹着一只黑色公文包，屁颠屁颠地跟在池宇锋后面。我丈夫生前钟爱的黑色凯迪拉克轿车在他们面前停下，高建中一步上前，殷勤地为新老板拉开车门。

世态炎凉令人叹息，我转身远离这一画面。

我来到财务部。财务总监李西西是一个关键人物，我必须慎重对待他。想当年，池宇天通过猎头公司，高薪聘请这位融资天才，公司上下无不震动。作为一名售楼小姐，连我都经常听到有关李西西的传闻。此人落拓不羁，举止乖张，见了老板也不起立。他还有一个毛病，总爱斜眼看人，像只瘟鸡似的，弄得人人都烦他。可他硬是在公司站住了脚，处处高人一等。我老公三顾茅庐，像对待诸葛亮一样对待他。两人经常商议公司大事，对他言听计从。我坚信，金太阳公司的秘密全装在他肚子里。

我是第一次见李西西。他果然斜着眼睛看我，看我的脸，看我的胸，看得我浑身不自在。我努力保持镇定，向他说明来意。公司的财务状况怎么样？池宇天临终有没有给他留下特别指示？新老板在资金调动方面有没有异常？等等。

李西西哈哈大笑：怎么，夫人出山是想拯救我们的公司吗？

我有些尴尬：不是拯救，我只想了解一些情况。我刚当上公司副总裁，总不能两眼一抹黑，什么都不知道吧？

李西西口气狂妄：抹黑了可能还好点，你要是睁开眼睛，不被吓坏才怪呢！我可以告诉你，金太阳房地产公司的确需要拯救，如果没有救世主，它分分钟钟就会灰飞烟灭！你说，你行吗？

我愠怒地瞅他一眼：李总言重了吧？好端端的一个公司，怎么就会灰飞烟灭呢？池家两代人的努力，在你眼里就那么经不起风浪？

李西西睁圆两只眼瞪着我：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？如果没有池宇锋的出色领导，如果没有我昼夜不停地变着金融魔术，在你老公去世的第三天，这家公司肯定破产了！金太阳金太阳，它早已是一只漏气的破皮球啦！

这话使我大吃一惊。我恳求道：你能不能给我详细说一说，公司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？

李西西又用斜眼瞅我：你小叔子什么都不对你说，我一个外人干吗多嘴？得，你们池家的事，还是关起门来解决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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